小说系列（三）我不喜欢你，我爱你

文章来源：上海乐天心理咨询      作者：范亚鹃 
也不知道零这个猪头行不行啊。
零要出来了，从餐厅里。小小坐在远处角落观察着。“很好，两个人一起，手没勾着？”如果头上套个丝袜，她就是做贼的，如果拿个相机，她就是狗仔队。
诶，诶！
怎么一个向左走，一个向右走了，哎。
“拍电影啊你！”从他背后跳起，一个巴掌抡他头上。
“靠，投篮啊你！”捂着头叫疼。
“向左走向右走是怎么回事？这妞又没搞定是不是。”
“大小姐……”
“我好不容易，啊，好不容易，挑了一个秀外慧中，上的厨房下的厅堂的上等美女，还挑，还挑！看不起我是不是！削你我。”
“等等等，这能怪我吗？”
“委屈是不是，哎呦，嘟嘴是不是，很可爱是不是，再嘟一下，我正好削片做汤。”
“你你，你还说她会做饭，问她一个菜都不会。”一米八的大个子。碎碎念，手指揪着虚拟的小辫子，扭来扭去。
“你要吃什么山珍海味？”
“西红柿炒蛋啊。”
“她怎么可能不会！”
“我就问她，你能炒出糊了吧唧，镶着黑边，居然还能吃的蛋吗。她的样子很勉强。我们不要勉强人家嘛。”
……
“零！”天上略过受惊的飞鸟。
“表，表打我嘛。我们回去吃西红柿炒蛋。”

周日，小小把这件事告诉了我。
我：哈哈。他很欠打嘛。
小小：唉。他就是这个样子。

小小决定再接再厉。
“你好啊。我是小小，这位是我哥，他这人平时比较闷，我帮他做个主，你们先认识认识哈。”
为表尊重，小小走出咖啡厅，到隔壁的餐馆等着。一个玻璃墙之隔。
时间一分一秒，这次她觉得很久。唉，有希望吗。
怎么，那女生站起来了。
举起杯子，泼零一脸水，外加茶叶。
怎么啦怎么啦。小小跑过去。
“她……她！”忘着已经离开的女孩，零颤抖地伸出手，“她，她说她要泡我！我不同意……”那个造型，标准的兰花指。“呜呜……”双手护胸。
呵呵。小小看着他。
什么毛病……

小小：什么毛病……
我：你确定，他是男的？
小小：好问题！我以前怎么没问过他……

“零。”
“嗯？”
“来，过来。”
“干嘛……你这样子人家会怕怕的。”
“不要怕。”
“你居然不打人，好可怕。”
小小拍拍旁边的沙发，示意他坐下。
“其实，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诚实。诚实，你明白吗？”
“哦。”
“这个诚实呢，有时候不是容易的事。需要勇气，勇气，你明白吗？”
“哦。”
“我看你呢，悟性也不是很高。来，看看，这张照片。”
照片上一个甚是妖娆的……男人，一脸受样。
“这个合你口味？”
二话不说，零走进厨房。出来。
单膝跪下，献上菜刀。
“您给我个痛快。”

小小：唉……
我：所以，你希望他如何呢？
小小：当然是找个另一半啊。
我：然后呢？
小小：然后，我就可以放心了。

三个月后，小小的状况有了明显的变化。
她的头发部分脱落。变得稀少。
脸色有一些发白。

我：你戴这个帽子看上去不错。你笑起来还是那么漂亮。
小小：我感觉自己在变得稀薄。
我：稀薄？
小小：是。
窗外阳光和煦，照进屋子，和她的轮廓交融。有一种光，她的皮肤，透进光芒。如此透明的她。

“那个大长腿你怎么也不喜欢呢？”
“哪个大长腿？”
“上次你见的那个。”
“哦，她腿长吗？没注意啊。”
“你不是喜欢女孩子的长腿嘛。腿控！”
零看着她苍白却仍旧调皮的笑。停下手中的锅铲，捧住她的脸。“你的腿也很长嘛。”
“可是，我现在整天坐着，腿长有什么用呢。这双腿，有没有都一样。”
“谁说没有用。”
“站起来都没有力气。更不要说走路了。以后，不能和你逛街了，不能陪你游泳，不能和你旅行……我再也不能去旅行了，你明白吗？我也不能和你上床了，零，我再也不能和你上床了。”眼泪，决堤。
零抱住她。紧抱。
“你怎么会喜欢我。你干嘛要喜欢我。我怎么知道我还会这样多久。一个没有胸没有腿的女人，你留在身边干嘛啊。你守着我干嘛。我也不能去买菜，也不能做西红柿炒蛋给你吃……”
“小小，你就想听我说不喜欢你了对不对？好。我不喜欢你，我真的不喜欢这样的你。我喜欢的小小很快乐，很坚强。她不会允许我喜欢别的女人。你让她回来。我拜托你让她回来，我答应你，每天做饭给你吃，我去买菜，我带你去逛街，你坐着，我可以推你去啊。你不想游泳就不要游嘛，说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。你不是最喜欢唱歌吗？我们去唱歌啊。”
零跪在她身边。
两双潮红的眼。
“可是，可是我恐怕连唱歌的力气也不够。”
零抚平她散乱的发絮。“小小，你见过4D的KTV吗？”
“KTV还有4D的吗？”
“有啊。我带你去。那你要先闭上眼睛。”
“好。”

迎面吹来的风。
“到了吗？”
“到了。”
睁眼，望见一片海。
摇摇头，小小不懂。
“再闭上眼睛。仔细听。”
“有旋律，我听到旋律。”闭上眼睛，她深深呼吸。
“记得你最喜欢的那首歌吗？”
“写信告诉我今天，海是什么颜色，夜夜陪着你的海，心情又如何……”
很小声，零靠着她，静静地听。
只唱给他一个人听的KTV。这里，有海景，有海风，有旋律，还有零。
“如果我不在了，记得写信给我。”

有一天，零推着小小的轮椅，走进我的咨询室。
“宋老师，我知道小小之前每周日都要来这里做咨询。只是最近，她很累，总会忘了今天是星期天，就睡过去了。我推她过来，我想你可以和她聊聊天。”
我姓宋，是小小的心理咨询师。我知道，小小开始间歇性地昏迷。看着零关切的眼神，我答应他，“好。”
零把小小推进咨询室，坐在她旁边。
“先生。我想，她现在可能意识不太清醒。我不是要拒绝咨询，我是说，我想替她说，她爱你。”我说。
他明白。看着小小。
“我也爱她。”

心理分析
这个故事，似曾相识的感觉吗？
韩剧在放，台剧也在放。
我们没有绝症，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极致的爱恋。
一直到某天，我看到电视上播放出新闻。“患上绝症的‘幸运’女孩，爱人始终相伴……”
偶尔，我们的眼睛略过这样的新闻，感觉心里一热，叹息感动，若有所思。
那样遥远的故事，事不关己，为什么却被人反复呈现。若是真人真事，就感动唏嘘。
什么叫真爱，我们在想象，渴望，寻找。执着的人寻寻觅觅，为了找到毕生真爱，否则人生遗憾。
所以想来，这个故事离我们的心，很近。
内心追求，有一个爱人，至情至圣，不离不弃，深刻隽永。
希望感情有一种绝对。
事实是，多数时候。
我们恋爱，分手，失望，再希望。
没有绝对，很难碰到一个人绝对地爱着你。
从失望到绝望，有人愤世嫉俗，有人麻木冷淡。
有人堕落，就有人思考。
绝对的爱和不绝对的爱一定有一种区别，不是不存在，是我们没找到。
作家素黑认为“爱可以很坚定，感情却很脆弱。”我理解这里的“爱”是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怨无悔的情感，而“感情”是双方相互的情感，是一段关系。
在她看来，爱一个人可以是很孤独又绝对的事，而双方的感情是脆弱而飘忽的。
在我看来，爱的确，是有时间积累的、有深度的，是在深度和长度上对一个人无可替代的情感。而双方感情之所以飘忽，因为并不爱，更多的是喜欢。
喜欢和爱的区别也好，感情和爱的区别也好。
各有定义。总归，这里面是有一个情况的区别的。
这样便可以理解了。
理解自己，也理解他人。理解，才可以原谅。
原谅，才可以放下。
我们可以喜欢，也可以爱。
所谓真爱，是达到爱的程度的情感。
那些轻易离开你的人，是喜欢你而已，或许连喜欢也谈不上。
从喜欢到爱，要经历一个通道。
可能是相濡以沫的岁月；可能是一拍即合的默契；可能是无可替代的……
又各不同。
我们先对一个人产生好感，然后喜欢。喜欢外貌，丰乳肥臀，喜欢智慧，思维敏捷，喜欢幽默，谈吐风趣。我们可以喜欢上很多类型。
零也许喜欢长腿妹子，喜欢厨艺超群，喜欢活泼开朗。
但是在这个时候，他爱小小。永不言弃。
这是合情合理，真实存在的。
没有经历通道的人，还在爱的外面。
请相信，我渴望如你。
请原谅，在打开通道的门之前，我已经和你道别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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